像我这样的人

    二零一八年二月,我又来到了北京,凌晨夜半,走出首都机场的航站楼,夜色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温柔、明亮,却有一种巨大的魔力,仿佛要把我卷入一切我所期待的巨浪。一阵阵刺骨的寒风迎面吹来,我并没有躲闪遮掩,试图去感受北京这个季节的温度,我固执的认为自己并不畏惧此时的严寒。
  每次写北京的天气时,我总感觉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北京人。事实上,我并没有成为北京人的渴望,不知道为什么对这座城市有一种特殊的情结,怎么也解不开。我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我不知道我是在寻觅理想还是坚信“总有理想主义者与你同行”这句话与这里的契合。
   我常常一时兴起或是因为“北清讲座”公众号里的一些信息就从遥远的南方绕有兴致的来到了北京。
  老舍先生迷恋北京,原因之一是因为它的四季分明。我也试图选择在不同的季节到来,生怕错过不同的精彩。但事实上,这里的精彩多得我根本就错不过来。这只是我掩饰自己现在的痛苦的一种荒谬的理由罢了。
  这种痛苦不言而喻;这种痛苦也不具体,这种痛苦源于对理想的过于急切的憧憬。
  根据“北清讲座”里的信息,我来到了库布里克书店,纽约插画师在对主题“缺失空间”进行阐述时,提到了西西弗的幸福,他说,西西弗每天不停地把一块巨石推上山顶,而石头由于自身的重量又滚下山去,但西西弗是幸福的,因为他爬上山顶所要进行的斗争本身就足以使一个人心里感到充实,这是我们现代人心里所缺失的。我们缺失无限热爱的东西,当热爱的东西没有效果时,我们必然不会再热爱了。
  这样的热爱缺失了纯粹。
  西西弗在搬石头时,只要有痛苦就有幸福,痛苦在于每一次重新走向石头,而幸福却是巨石本身。因为当人们对幸福过于急切憧憬时,痛苦就会在心里持续燃烧。
  我把自己在南方对北京的不期而至看做成这样的一种憧憬和痛苦。每次囿于现实的桎梏而想在北京却不在的时候,我都会持续的痛苦,这种痛苦不仅仅是不得至的痛苦,更是憧憬,幻想和渴望之间凝聚成的痛苦。那些时刻,我仿佛看到了西西弗站在山脚下的巨石旁,一动不动。
  每次远离北京返回的途中,我仿佛看到了石头滚下山的场景。那种落差如蚁咬噬。但即便如此,我还是会开启下一次的憧憬。
  同学说,你怎么总是去北京,还没等我回答,他们已经转移了注意力,尽管我还是敷衍了几句。因为这样的疑问是他们的立场,他们只是象征性的表达一下对我的刻板印象或展现一下自己拥有的说话的权利,至于回答根本无心听取。我一直觉得自己经常深陷这样的谈话困境中。
  所以我尽量少于这样的谈话。不是害怕陷入困境,而是不想看到别人不言则已,一言则伶牙俐齿的辩解和挑衅式的质问。因为我不是这样的人。
  我一直在思考像我这样的人该如何存在。既不能融入群体,又不能成为通过倒置的望远镜后面杰出的个别,这样的痛苦一直在滋扰着我,却也让我看得足够清晰——我必须成为个别。如果个人的理由不能被接受,那么通过分析比较得出的:个体大于整体,这一点足以成为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不喜欢“难得糊涂”这句话,多少人在这句话的遮掩下为一个平凡的人在辩解,殊不知他们活得如此怯弱而又凑合,还自以为自己懂得了生活掌握了命运。如果他们终其一生地糊涂下去,大概永远都无法看到生活站在更高的苍穹露出讥笑嘲讽的面容。
  前几日,认识了在“北清讲座”里写过一篇叫《真实》的文章的研一的学生,彼此略微形而上的交流、互相学习和理解的感觉让我觉得十分有趣。他说,文科生写作比较注重情感和感性,理工科则更偏向思考和理性。我并不了解两者的偏好,但奈何我介于两者之间,一无所获。事实上,加西亚.马尔克斯也曾一度认为思考和写作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所以这就注定了思考和写作的人越来越缺失。
  在我看来,思考和写作不仅困难,而且极其痛苦,因为玛格丽特.杜拉斯曾就在再这样的痛苦中呐喊:写作是一场漫无目的的自杀。
  不幸的是,我从小就迷恋上了这样的痛苦。小学的时候,别的小孩在广阔的草地上做游戏,我在教室里埋头抄袭自己喜欢的段落;中学时,大家都在追星,明星的日常渐渐地成了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我却在小城的书店里为了安妮宝贝笔下的“林南生”驻足以及不断地经营着被文字填充的邮箱。我未能如愿去往喜欢的城市和理想中的大学,大学生涯还未开始之际,痛苦便埋得极深。后来,格格不入的标签一直被标榜,即使站在人群最密集的地方。
  虽然痛苦,但我从未停止过渴望;虽然失望,但从来没放弃过希望。因为我从不满足于浮现在生活表层的那些热闹。远离人群,独自站立的时候,像科幻小说家赫景芳一样旋转大地,就会发现隐于期间的裂口。
  我看到了满目疮痍的弹簧和隐于白墙红瓦中支撑我们这个世界的固定钢筋的螺丝钉。之后我试着恢复原样,将自己融入整体,却怎么也做不到。痛苦持续弥漫,有人说这是消极,但我从未承认过。村上春树曾说:体察或表述痛苦,并不是消极,反而是更高意义的积极。更何况我的确是在试着寻找个别大于整体的真相,我不相信心灵鸡汤,不想用它的灼灼其华其来掩饰真实的痛苦,虽然有时候这种掩饰的确能在心理暗示的层面上给予我们特定的安慰,但却也仅仅是安慰而已。
  我不盲目乐观,喜欢站在世界的边缘清醒的感受着一切人们试图掩饰和逃避的痛苦。试图看清楚这个世界真实的轮廓。
  这些思考的开端源于前几日迫切想见却未能见到的人;想在北京却不在的痛苦。我想我比西西弗更幸福的理由就是我有希望结束这样的痛苦。我相信这一天的到来,并且会如期而至。
  写给像我这样的人。
  
  
        林南生,追求目力所及的一切,却又充满了不屑;虽然不喜欢这种感觉,但奈何,我总是身在其中。
  想知道,在思考:像我这样的人该如何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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